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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山（第1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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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艰不拆，人艰不拆……”

牙七一面念叨着四字真言，一面朝着道观下的小医院走去，空气中飘来一连串不合时宜的谩骂声，不用回头牙七也能闻见一股皱巴巴的菊花味，又是师父在骂他。

牙七是个孤儿，七月七被裹了红布丢在道馆门口。

听到哭声出来开门的师父踢了踢襁褓，沉默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，直到松动许久的牙正好砸落在襁褓上，师父才骂骂咧咧地把他抱进去，又骂骂咧咧地给他起名叫牙七。

养恩大于生恩，牙七一直谨记在心。

何况师父养了他十七年，虽然总是一副嫌弃的恨不得他马上滚的样子，却从未打过他，识得字后更许他自由翻内所有书籍。

牙七知道，感情，不能用眼睛看。

实际上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，说是道馆，其实就是几间破旧的屋子，还有连绵不绝的大山，外加被人称作虚月道长的师父，以及被师父捡来的他了。

马上就是七月七，牙七的第十七个生辰，本来应该是平平淡淡在道馆里挨骂顺便长大的一天，但牙七却觉得自己快死了。

牙七频频晕倒，第五次在打水的时候晕倒在井口，终于被老师父发现，骂骂咧咧地抬了回去。

牙七醒来看到师父两鬓的白发就是抱头痛哭，“师父啊，我是不是快死了？啊，可怜的师父啊，，白发人就要送黑发人啊，，，师父啊，是徒儿不孝啊，徒儿来生来世，结草衔环再……”

果然，话未说完就又挨了骂，牙七心里正难受的要死，觉得自己整日头晕脑胀，离死不远，又吃了训，当下竟然哭出声来。

惹得虚月道长哭笑不得，只得递给他几张钞票，好笑道，“藏书阁的书白看了那么多，连医院都不知道去，叫你牙七，还真让人笑掉七颗牙才行！”

就这样，牙七挥泪告别了师父，念叨着“人艰不拆”

的四字真言，下了山，踏上了去医院的漫漫长路。

然而要去的医院就在道馆所在的山脚下，因此挥泪道别的牙七又得了老师父好一顿骂。

牙七心里惶恐，十几年来身体健健康康，顺顺遂遂，虽说医院近，可去医院还是大姑娘上轿——头一回。

牙七进了医院里头，也不懂得先挂号，也不知道先问询，呆愣了半天总算理智归位，拽了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护士问道，“姐姐，我身体不舒服，要怎么办？”

小护士年龄不大，看起来却颇为高冷，指了指问询处让他去问，扭身就又上了楼。

在问询处折腾了半天，牙七总算明白这到医院去寻医问药，得先挂号，哪有毛病就挂哪科。

可是明白了之后，牙七又懵了，我全身都不舒服，难道挂全身科吗？

又询问了半天，牙七终于做了决定，既然不清楚哪儿的毛病，先做个全身体检再说，他和老头子这些年省吃俭用，应该还有不少存款，好好检查一番，别真得了什么癌症。

将钱从窗口递过去，又被告知需要身份证。

此时此刻，牙七真是恨不得掰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，连身份证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带。

果然是在道馆封闭的时间太久了，入世的一些基本常识都记不住了，好在医院和道馆距离不远，牙七急忙又灰溜溜地往道馆赶。

刚走到山脚，就看到师父在看着他。

牙七感觉师父同往常有些不一样了，只是具体哪里不一样，他也说不上来。

老师父像是看出他的疑惑，丢给他一个小包，破天荒地没有骂骂咧咧，语气中倒是有点不在状况的不舍。

“我们师徒情分够不得十八年，但常言道:一日为师，终身为父。

你叫我这么多年师父，给你留点东西还是可以的。